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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王城今日

2012-12-20 14:48

摘要:有人跟我就用王城还是皇城纠结了很久。几番思忖下来,还是坚持用了王城。相较而言,王是情感和传统,皇则多了权势跟野心! 城北,丹凤门。 西安夏日的正午,阳光有种西北独特的狠辣,仿佛从天顶直直倾泻而下,撞在丹凤门淡棕黄色的城墙上,仿若笼了一层闪耀

     有人跟我就用“王城”还是“皇城”纠结了很久。几番思忖下来,还是坚持用了“王城”。相较而言,“王”是情感和传统,“皇”则多了权势跟野心!  

     城北,丹凤门。

     西安夏日的正午,阳光有种西北独特的狠辣,仿佛从天顶直直倾泻而下,撞在丹凤门淡棕黄色的城墙上,仿若笼了一层闪耀的金粉,瞬间光华照人,有梦幻一般的威仪。当真正站到这座按照1:1的比例重塑而起的,当时世界上唯一的一座”五道入城“的巨型城门面前之时,风穿越廊檐而引起的阵阵啸声,让人恍惚之间仿佛被直接置换时空,耳边果真可以声隆如战马嘶吼,鼓乐齐鸣。登上城楼向正南望过去,色泽昏暗陈旧的城中村和棚户区,已经明确地标记在下一阶段的规划图上,被日常生活挤压和模糊的唐长安中轴,在重新地明晰起来。转身回望,整座大明宫遗址公园如釉青卷轴铺陈舒展,仅仅是含元殿的夯土地基遗址,已是小丘连绵。城门的一角,几名游客正要搭乘专用的游览车,穿过空旷的公共公园区域,紫宸殿与大明宫全景的微缩景观,还隐在新造的绿地之中,望不见痕迹。

     记得两年前,大明宫遗址公园刚刚开放的时候,报章上极其兴奋的赞誉之词:”西安藉此再一次向千年传承的唐文化做了一次华丽的,气度弘大的致敬!”但谁也无法简单地将这当作时光中无数次致敬中稀松平常的一次,这座规模相当于4个紫禁城,3个凡尔赛宫,12个克里姆林宫,13个卢浮宫,见证了唐朝盛世的“千宫之宫“,仿佛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失落的世界“。对它进行修复、整理和重新的演绎,其工程之浩繁,格局之宏大,牵扯之广泛,可能只有上世纪70年代秦始皇兵马俑面世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西安作为王都以来绵延千年的文化滋养,借着大明宫的光华重现,而做了一次颇有野心的迸发。它改变了一个街区的风貌,重整了西安的城市格局,也许,是宣告着西安再一次征程的开始。

      老城里,东西都是活出来的。

      我坐在高家大院头层院子的偏房里,一旁回民街嘈杂的叫卖和讨价还价声有如浅浪,时不时从虚掩的雕花门窗缝隙中涌进来,懒懒的要睡过去。面前是一杯极其简单的清茶,叶片刚刚浸了水,还没展开许多。四米宽的台子暗着灯,一溜皮影斜斜垮垮地挂在一边。时间到了,守门的人只说表演的老先生刚刚完成了上面两轮的表演,吃午饭去了,要看就只有等。几个人只好散坐在几张有年纪的长桌椅上,吱吱呀呀地扭着聊天。    

      大约又过了半个钟头,老先生才推门进来,想必了演了一辈子的皮影儿,单单是从墙上取下物件,一只手挑着杆儿,一只手的手指稍稍弯着,顺着几根线一提一抖,刚刚还蔫成一堆的皮影儿,瞬间就活了。等他打开幕灯,绕到幕后一开嗓,秦腔的那种猛一下子就冲到面前,就一段传统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也能唱得有山崩之势。一段过后,他额头竟然就微微冒出了汗。

     两位客人可能是要赶行程,看到中途不得不提前退场。老旧的宅门吱呀一声响得刺耳,老先生微微一皱眉,转过脸去继续唱。等到演出结束,我上前讨教三秦皮影儿的时候,他先不答话,只是自己摇头,用浓重的陕西腔:“到西安,那么急能看到什么?这老城里,东西都是活出来的啊!”

     真是一句话说活了一座城。几千年活下来,游人来了是看得丰富,目不暇接;对西安人来说,则是活得丰富,甘之如饴。照老先生的话说,“随便提本书抖搂抖搂,掉出来的东西,就够像模像样地活一辈子”。所谓的讲究,其实跟这牌子那牌子没多大关系,要紧的是是否活的全情投入,往往一件小物,背后都能扯开个几百年,讲个郑重其事的由头出来。那些至今传在西安人嘴里的“口碑”,没有个好“出身”,不加上个几年十几年的功夫,绝然是不会获得青睐的。

     前提是,要慢,太急了这日子就过得糙。无论从哪儿来,只要过了西安的城门,节奏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丢了事无巨细的行程安排,沉下心来过几天西安人的日子,才能熟知西安的脾性。这四四方方的城墙,仿佛是一个魔方,框住了一方生活,时光走过,无有变化。

     还能期待哪儿有大片至今鲜活的,生生不息的古都格局和建筑的?在回民街来回逛了两天,拿着攻略来回寻美食铺子倒在其次,让人兴奋的是这里还是当年唐长安城中一百零八坊的建制。街道再窄也必是横平竖直,关联通透,临街的房屋,都被拿来开铺子,餐馆也好,小店也罢了,一律都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天气好的时候,家家都把桌椅搬出来。沿着街边摆成一排。逛街的真正摩肩擦踵,这边要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转身一两步就可以去看邻家刚刚摆出来的狗头枣。如今,回民街名声在外,连着附近的米市口到了点儿也是人贴人。懂行的人都一个劲儿地带着朋友,大声招呼“往里走,往里走”。人是多了,可大家都顾着这些老坊格局,没人动拆除再建的念头。单从屋檐剥落的颜色便看出年岁不短,但都还尽力维持着生活的雍容。沿街的木门,几乎每扇都有新鲜的朱漆,仔仔细细重新刷过,与唐宫如出一辙的狮首门环也特别金水鎏过,阳光过处,一片耀眼之色。书院门曾是名流清客聚集,谈书论文的去处,也只是稍显宽敞。笔墨纸砚的摊位铺起来,照样是紧挨在一起,仿佛这依然是西安老城里当然的传统,东新街那么宽敞的地方,餐厅酒舍依然是密密挤着开了一排,情浓得像化不开似的

     人情在,做事情的心思都是热乎乎的。书院门一条僻静的支巷口,松松垮垮挂在墙上的海报让我买下了第一张西安的手绘地图。名字念起来生猛得让人发笑--忒”色“西安,方言在舌头尖儿上打个转,四个字就把这城市夸得活色生香。老板把一叠厚厚的牛皮纸敲得嘎嘎作响,隐约能看见上面细致勾勒的花纹:买一张吧,买一张吧,西安的第一张手绘地图,收作纪念多好。西安人自己做的,毕竟只有西安人才懂这城市的。

    古今映照,不止是汉唐。

    回到最初那句,既然西安的时光和气质是”活出来的“,生活中源远流长的传承和创意就必不可少。始皇陵也好,大明宫也好,皆如明镜映照,对视无声。秦皇汉武,唐朝22帝,王朝风云,国之大仪,除了是说书人嘴里嚼不烂的传奇,若是心里中意的,自然而然地拿过来,收在生活或者心情的角落,再自然不过。陕西博物馆建造当年,张锦秋遍阅古今文献,以盛唐建筑的进退行止作为新建筑的格局,一时惊艳八方。几十年过去,新生长的城区,街巷,已然认同了这种再造与重生的做法。曲江近几年兴盛起来的大唐不夜城商业休闲区,藉着一旁大唐芙蓉园的声势,大片的建筑采用白墙朱顶的盛唐风格,颇有些当年不知宫阙何处绵延的意味。细看格局更是巧妙,仿若放大版的市坊,首尾呼应,齐整周全。座落一隅的西安威斯汀酒店,尽管设计师剑走偏锋,选用了极为大胆的现代风格,仿佛将整座建筑装置在一个巨型的笼子之中,堪称古都之中的清新风格,颜色却还是承袭了古城稳健大气的深青灰色,过渡得极其自然,毫不突兀。而身在老城中心的西安万达希尔顿酒店,避开限高的规定,空间往横向铺展开来。设计师中意源自宫廷的满目琳琅之感,所以空间之中,脱胎自汉唐仪典之中的珍贵器皿成了绝好的主题。回廊尽头的金缕玉衣,大唐酒廊里礼对书简的瑞兽,中餐厅桌边巨幅的绢绣仕女图⋯⋯最妙的是房间里摆的那一张古色古香的围棋棋盘,令人遥想当年”运筹帷幄指尖,把酒笑谈天下“的风范。酒店是现代的酒店,却着实有一梦长安人之感。

    西安老城外,近五年生长蔓延的新城区,也迅速地跨开了现代国际都市的格局。这差距怎么赶得上,我的认知还停留在“陕西八大怪”的顺口溜和反复哼着黑撒乐队的那首《陕西美食》上,还抱有雄心哪天吃遍歌词里唱到的所有美食。

     别看西安人对我对当地美食了解的皮毛不怎么买帐,但听到我谈黑撒,几乎所有人都很开心。这只从西安本土崛起,立志用西安话唱RAP,描述西安生活的乐队,早前就以一首《起得比鸡早》小有名气。直到今年,央视《舌尖上的中国》在讲西北的那集里,用了他们当年发表的那首《陕西美食》,迅速风靡大江南北,外地人听着西安话的畅快劲儿记住了“酸汤辣雨”,本地人则觉得亲切异常,仿佛血脉相通的生活被拿出了一个最鲜亮可人的切片,着实地能骄傲一把。黑撒乐队的主唱黑石,就是地道的西安人。曾经看过他的专访,并非是个专注的美食家,他讲歌中所列的美食,虽然种类不少,但大多也都稀松平常。平日里味蕾总被这些菜色拥着,难怪个个能口绽莲花。

   所以,在西安找美食,最好还是央着本地的朋友领着,钻深深的巷子,在只有几张桌子铺子前排队,或者真的是老板的熟客,特意拿了手艺出来。总结出几条规律来:1.西安的餐厅大多专一,只主营一项拿手佳肴,从不贪全求多;2 丰俭由人,都是小吃的份量,但同时都登大雅之堂,看你吃多少;3 夜宵是美事,不需要走远,尤其老城,晚上几乎处处夜市,随便一个巷子背后,可能就藏着未被发现的惊喜!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看,看西安人怎么吃。独特的饮食习惯甚至极具观赏性。我始终记得在回民街附近米市口的老米家牛羊泡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泡馍是否好吃,除了主人家汤和面的先天功夫之外,就全赖在掰馍的这个过程上。馍掰得越细,汤入味就越好。结果,我只掰了半个小时就耐心尽失,随便扯扯就丢了满碗。那小伙子稳得很,心无旁骛,好像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只手握着馍,另一只手只拥拇指跟食指的指尖,不算是掰,是一点一点地往下拧。前后近一个小时,碗中的碎馍竟然只有大米粒大小。问他是如何掰得这么细的,他只笑笑:这需要童子功,你要是从小掰个十几年,也能掰成这样。

     虽然近年来,城区的发展拉高了这些西安美食的价位。黑石在访谈中也提到了,那个一个肉夹馍可以PK肯德基汉堡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但是,多少人都还是在晚饭过后非要到东新街夜市尝一尝郑家包子和老陈家烩菜的?时光交错中,改不来的,毕竟还是改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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